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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6 清清出嫁

我冷笑,「若本宮能保全你跟淺冬的孩兒,還能幫你報淺冬的仇,但是需要你配合,你可願意?」

那侍衛磕頭再地,堅定的道,「若娘娘能替淺冬報此仇,屬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。」

我冷笑,眼中是狠毒的光芒!這是任何時候我都不曾有過的。

我找來了香琳,與她密語一番。

香琳點頭道,「這種催情的藥物,宮裏自然是多的是!」

三日後,一切準備妥當,那夜楊廣來到我處,我自然是打扮的分外妖嬈,他輕攬我入懷,含著笑意道,「愛后這冰肌玉骨,可是永保年輕啊!可惜朕都老了!」

我帶著極嫵媚的笑嬌嗔道,「皇上正當壯年!怎麼說這種話啊!」

說著眼中含淚,卻是無比堅定的對他道,「臣妾當年雖然沒能在大婚之夜與皇上圓房!但是我們喝過合巹酒,都說喝了合巹酒永世為夫妻,臣妾和皇上的緣分是註定了幾生幾世的,臣妾要永遠都跟皇上在一起。」我的心裏卻是冷笑,想必你是我那一世做的孽,留下的孽緣吧。

他攬著我的手更緊了,極輕的吻落在我的額頭,低沉的聲音迴旋在耳畔,「婉婉,朕其實從第一眼見到妳就喜歡妳!只是妳總是一副愛搭不理的樣子,讓朕很挫敗!想朕二十歲就已經建功立業,卻得不到妳的仰慕,卻是心裏當時覺得不舒服。」

我一副謙恭的口氣,「是婉婉當年年少不懂事,總是頂撞了陛下,還是陛下寬宏大量不與婉婉計較!」

他打橫抱起我。眼中竟是如水的溫柔,「我們夫妻還說這些做什麼?」

我依然很柔很嬌媚的笑著,「臣妾真的很感激當年父皇願意將我許與皇上。」

他小心的將我抱到鳳床上,正要欺身壓上,只聽外面一個太監急急來報,「皇上不好了!三皇子急症!」我聽的出那個小太監,就是被香琳收買的那個內線。

好戲馬上要上演了。

我忙起身,著急的對楊廣道,「皇上,三皇子幼子難免體虛,想必齊貴妃妹妹現在著急的很,我們快去看看吧!」

楊廣正了正衣襟道,「備轎!」

到了落雪宮的時候,果然見裏面沒有內侍,宇文士及果然做的漂亮而不動聲色。

進到殿裏見齊貴妃的房間裏亮著迷茫的燈光,我柔聲道,「小皇子病了,想必人都在裏面伺候,我們快進去看看吧。」我與楊廣攜手往內室走去。

我的心裏含著冷笑,準備揭開這絢爛的一幕。

房中鮫綃帳曼曼垂下,溫軟的燈光夾雜著那似有似無的香氣,只是一聞我的臉頓覺得火辣辣的,床上,兩具交纏在一起的軀體,伴著男人粗壯的喘息聲,女人嬌喘吁吁,這種美景是多麼的絢爛旖旎!

楊廣爆喝一聲,我卻借機躺倒在他的懷中,「皇上……臣妾好難受!」眼前的楊廣青筋條條蹦出,卻終還是抱住了我,往外室走去,楊廣冷冷的下命令道,「將這對狗男女給朕五馬分屍。」

宇文士及立馬帶著侍衛去辦,沒有留絲毫的解釋機會給齊貴妃!

她就這樣死了!那個侍衛也死了,我並沒有實現我對他的承諾,因為本來我打算導演這場戲的時候我就料定他會一起死,應許他只是覺得人的本能都是貪生怕死的,讓他覺得有生命的保障才會這麼義無反顧的去做!

那夜,夜風甚大,我靜靜與楊廣走向通往御書房的路,一路上他一言不發,良久,他長歎一聲,「朕如此寵她!她為何要背叛朕。」

我溫言道,「皇上,滿目江河空道遠,不如憐取眼前人,臣妾的心一直都是皇上的。」我就是要看到他痛苦,我失去昭兒的時候他何嘗能體會我的痛苦?

他緊緊攬住我,那樣緊。

他極輕的聲音,「妳說,杲兒,是個野種還是朕的孩子?」

我心下惻隱,只道,「皇上,齊貴妃再過分想必也不敢生下別的男人的孩子。」不管真相如何,這個孩子是沒有機會別立為太子的了。

楊廣好像很疲倦,只望著無盡的黑色道,也許吧!

皇妃紅杏出牆這種事,自然不可能外傳出去,最多也只是暴斃,杲兒活下來了,和珍兒一起交由陳婤撫養。

我再不是那個我,我是個沒有心的人,我的心早已經被他們捏的粉碎。

那夜,在御書房裏,楊廣與我抵死纏綿。

到最後他竟是死死的抱住我,「愛后,是永遠不會背棄朕的!」

我點頭,楚楚的點頭。

那夜之事,知道的人自然心照不宣,齊貴妃的突然倒臺自然讓許多年輕的寵妃欣喜若狂,她們自然都是盼望著登上那貴妃之位。

只是他們一個個看起來都像是在飛蛾撲火!

有誰能常寵不衰,我曾經不過是個普通的懶人,只想安枕無憂的過日子,卻不料也變成了這副樣子。

我始終在楊廣的後宮有一席之地,也許是美色,也許是楊廣顧忌結髮的情意,這些不重要,我也不在乎。

四年的時間一晃而過,清清已經是個十三歲的大姑娘,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,而楊廣依舊做著他的暴君,肆意的剝削民脂民膏,全國各地起義之聲此起彼伏落,楊廣卻依然能安躺在他的美人懷裏,充耳不聞外面的硝煙。

那天清清正安靜的作畫,我輕輕進去想將點心給她放到桌旁,見她畫紙上的那個輪廓是宇文士及,她猛地一抬頭見我在旁邊,慌忙的收起畫紙,卻是不小心將墨汁都灑在了紙張上,她幾分心疼,幾分慌亂的神情。

曾幾何時我安靜的作畫,不也是畫的那副我心心念念的人像嗎?

清清臉紅道,「母后,您進來也不出聲音,嚇死兒臣了。」

我柔聲嗔怪道,「是妳剛才太專心了!母后不過是想把妳最喜歡吃的芙蓉糕放下就出去,結果還被妳這般責備!」本來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,卻突然想起昭兒,他年少的時候也是最喜歡吃我做的芙蓉糕,心裏總是有些東西悵然所失。

清清紅著臉道,「母后啊!人家不是這個意思。」

我輕輕的摸著清清柔軟的秀髮,溫言道,「妳長大了!喜歡人也是正常,若是真的相中他,母后替妳去請旨就是!」我不能跟我心愛的人長相廝守,只希望我的女兒可以。

清清臉露興奮的神色,顯然又有些含羞,「真的?」

我點頭,「母后什麼時候騙過妳!」

那日下午,我見楊廣有空便去了上書房,溫柔的將剛泡好的西湖龍井遞到他的面前,他面前堆著成堆的奏摺,當然這些奏摺大多是報的四海昇平,只有幾個不怕死的把現在的亂世報出來。

窗外細碎的陽光灑進來,我溫言開口道,「皇上,清清今年十三歲了,想當初臣妾這年紀就已經與皇上大婚了。」

他微微瞇著眼,似在回憶那久遠之前的時光,彼時他是多麼的風光,收復南陳,戰功赫赫,可是如今,今非昔比,四海硝煙不斷,又有突厥虎視眈眈。

他帶著極淡的淡笑望著我,「是啊!清清都這般年紀了!也是該下嫁的時候了,愛后可有合適的人選。」

我微笑的道,「臣妾看那個都尉宇文士及年少有為,是個人才。」如今兵荒馬亂的,宇文士及應該是個值得託付的良人。

楊廣略一思忖,道,「他長兄宇文化及如今在江南甚有功績,這宇文士及朕也覺得不錯。」

我屈膝行禮,「臣妾替清清謝皇上恩典。」

楊廣伸手虛扶起我,「清清是朕和愛后的寶貝公主,自然不能讓她受委屈。」

第三日,賜婚的詔書便下了,冊封清清為南陽公主,下嫁與宇文士及,接到詔書的時候,清清滿臉歡快的喜色,那種高興是從心底洋溢出來的,我亦是欣慰的。

婚期定在第二個月的初八,黃曆說是個好日子,適合嫁娶。

楊廣為清清準備了十箱子的金銀珠寶作為陪嫁。

下嫁的那日清晨,我一早去清清房間為她梳頭,清水出芙蓉的她正紅妝蟒暗花緙金絲雙層廣綾大袖衫,邊緣盡繡鴛鴦石榴圖案,胸前以一顆赤金嵌紅寶石領釦扣住,外罩一件品紅雙孔雀繡雲金纓絡霞帔,那開屏孔雀有婉轉溫順之態,好似要活過來一般,桃紅緞彩繡成雙花鳥紋腰封垂下雲鶴銷金描銀十二幅留仙裙,裙上繡出百子百福花樣,尾裙長擺曳地三尺許,邊緣滾寸長的金絲綴,鑲五色米珠,行走時簌簌有聲,髮鬢正中戴著聯紋珠荷花鴛鴦滿池嬌分心,兩側各一株盛放的並蒂荷花,垂下絞成兩股的珍珠珊瑚流蘇和碧玉墜角,中心一對赤金鴛鴦左右合抱,明珠翠玉作底,更覺光彩耀目。那樣的嬌豔動人,我柔聲對她道,「女兒,妳一定要幸福。」

清清卻摟著我的脖子哭了,「母后,兒臣捨不得您。」

我笑著給她擦乾眼淚道,「妳下嫁是喜事,到了婆家可不能再如過去在本宮身邊這般任性了,要知禮,妳雖是金枝玉葉的公主,但畢竟也要成為人家家的媳婦了!」

清清使勁的點頭,「母后,兒臣記得了!您在宮裏要好好保重!」

我也覺得眼中酸酸的,但那是滿是喜悅之情。

127 大隋將亡

,嬌滴滴的擁在我身旁,卻霎時我感覺清清長大了。

我與宇文家的關係盤總複雜,宇文士及雖然年少,但是辦起事來,雷厲風行,上次交托他去做齊貴妃的事,他便是這般滴水不漏,當然這些清清並不知道。女孩子其實能夠單純的活著,是多麼大的一種幸福,宛如曾經的我。

看的出宇文士及很疼惜她,看她的時候臉上都不自覺的帶著笑容,如此和滿幸福我便也放心了。

一年後,清清和宇文士及生下了一個男孩。

那孩子十分的漂亮,大大的眼睛,笑起來瞇成彎月形,不知怎麼的看到這個孩子我便總是想起昭兒,他小時候一笑起來也是這個樣子。

清清帶著孩子回去之後。

我站在窗前凝望著這富麗堂皇的皇宮,只是對於我而言一切都是空洞。

還記得清清那日跟我說,「母后,大哥哥已經過世這麼些年了,您也別太憂傷了,讓兒臣和二皇兄看到都心疼。」

我怎麼會不憂傷,昭兒的死,那痛徹心扉的痛,這種痛,會延續到我生命的盡頭,直到我呼吸的停止。

六月,天氣已經十分的炎熱,屋子外的蟬聲不斷,擾的人不得安寧,卻是這樣一個時候,天下大亂了。

楊廣本是沉浸在美人堆裏,享受著他的齊人之福。

卻在接到一紙密報之後,大變了神色,三次大戰高麗之後,連年的苛捐雜稅已近經讓國家很是孱弱,各地起義的戰火又是綿綿不斷。

如此亂世,恐怕只有楊廣可以高枕無憂,但是如今這次他也著急了。

那夜,我站在御書房外靜靜的聽到,突厥的夾擊,以及比較大的勢力叛軍的圍剿,京城已不是昔日的固若金湯。

殿內聽到楊廣憤怒的拍桌子之聲,「朕還怕這些反賊,和那些蠻子?」他依舊是那樣不可一世的自負,裏面傳來群臣的勸阻,斷斷續續的我聽不到他們在講什麼。

天下這麼紛擾,我管不得誰是叛賊,嘴角不覺間泛起一絲冷笑,也許楊廣如此就叫做多行不義必自斃吧,我的心裏蔓延出一種快感,那種快感讓人從未有過的精神舒暢,暢快淋漓。

那夜,楊廣揮散群臣,獨自站在窗前,一直到天將破曉,只是黎明來臨前的黑夜,伸手不見五指是最黑暗的,殿中沒有點燈,我碎碎盈步而入,因為視線不清,還不小心碰到了入門處的銅仙鶴,發出一聲悶響,讓人驚心,如此黑暗的大殿,像鬼魅一般重重擠壓下來,讓人氣悶不已。

楊廣低沉的聲音從視窗處傳來,「婉婉,妳來了。」他並沒有回頭,他整個人都沉浸在無盡的黑暗之中。

我緩步上前,聲音一如既往的柔和,「陛下徹夜未眠,還是早些歇息。」

東方漸漸泛起魚肚白,只是天和地還是這樣混沌不堪。

他背過身來,正視著我,我看不清他眼中的光芒,「婉婉,大隋命不久已。」

我謙恭的道,「陛下英勇神武,定是能平的了這亂世。」

他冷笑,「曾幾何時,婉婉也變得這麼能誆朕了?」

我斂容,聲音更加柔和,「臣妾不敢。」

他猛的伸手掐起我的下巴,只覺得骨骼被他勒的生疼,那聲音如魔鬼的詛咒,「若是朕性命不保,妳可獨自苟活?」

我笑,那笑容像三月流水上的落花,「君讓妾死,妾自然不敢苟活。」

他手上的力氣加劇了,彷彿要將我的下顎捏碎,他的氣息那樣近,讓人膽寒,「朕問的是妳自己怎麼想。」

我怎麼想?我自然是不願意與你生同眠,死同穴。

我沉默,那沉默死一般的寂靜。

他驀然鬆開了,緊緊捏著我下巴的手,「呵呵!妳真的是一個讓朕恨徹骨,又不得不愛的女人!」

我輕笑,「婉婉何德何能,得皇上這般抬舉。」

他冷冷的笑,「妳絕對有這個能力,讓男人對妳恨徹骨,卻又不得不愛。」

他霸道的將我打橫抱起,大步向暖閣走去,天外朝陽初露,打下點點金光。

不由我掙扎的搶佔,極度的索取,他醉生夢死,似要燃盡生命的全部能量。

末了,他平躺在我身側,像是確定了我只是他的私有,長長的出了一口氣,我臉上依舊帶著極淡的微笑,這微笑已經像一張面具一般,一直跟隨著我。

我輕輕撿起一旁的衣服,小心的穿到身上,遮蓋住滿身的淤青,極柔的聲音道,「皇上也該早朝了。」

他一把將我抓住,複按到床榻上,冷冷的道,「朕不想去。」

他掏出枕頭底下那鋒利無比的匕首,猛的一撕,扯開我剛剛穿上的錦衣,匕首出鞘透著寒氣,他將那匕首抵在我臉上,那樣寒,「朕真想毀了妳這張讓朕又愛又恨的臉,可即使妳真的是紅顏禍水,朕卻還是不忍心將這張臉劃掉。」

是啊!這些年我從不會匡正他,亦是萬分的縱容他尋花問柳,整日泡在美人堆裏,每年的選秀,我都會將所有美人如數留下任他享樂。

殺了他,我只覺得難解心頭之恨,國破家亡,他最珍視的皇位不再是他的,這才是我的欣慰。

我只覺得我的蝶骨處絲絲的痛意襲來,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湧出。

他似乎是滿意自己的傑作,取來了顏料灑進了傷口,我不知道他在我後背刻下了什麼,也沒興趣知道。

那日回去之後,我宣召了宇文士及,以懇求的口吻求他帶著清清遠走高飛,此刻我並不是高貴的皇后,我不過是一個母親,不想再讓孩子受委屈的母親。

宇文士及思忖了良久,終是重重的點頭,「母后,您放心吧,小婿自是會將清清的安危放在第一位。」

他像極了他的兄長,我宛然而笑,清清終是找到了一個好歸宿。

我又找來阿孩,只說我很想念南梁的故土,卻不能親自回去,讓他回去一趟幫我一了心願,宇文化及在江南,即使他並不知道,那一夜我跟他有了這個孩子。

我卻相信他會去替我好好照顧他。

第二日,宇文士及便以祭祖的名義帶著清清遠走,清清並不知道其中原委,她來向我告別,依舊帶著女孩子特有的嬌氣,「母后,士及說這次要去些日子,妳可不能太想兒臣啊!」

我輕輕撫摸著她柔軟的秀髮,「都是做了母親的人了,還跟母后這麼撒嬌。」

卻是使勁的在她臉頰上親吻了一口像是小時候,「清清,無論妳走到哪,母后都會掛念妳的,母后愛妳,寶貝!」

清清嬌滴滴的道,「母后真是的,兒臣又不是不回來了。」

我柔和的笑著,「妳快去準備吧!士及該等的著急了。」

望著她離去的背影,我只覺得眼中滿是酸澀,別了,孩子,要珍重!

我準備了上好的鶴頂紅,放在袖中。

我並沒什麼要同楊廣殉葬的想法,只是覆巢之下,必無完卵。

與其為奴為婢,任人欺凌,倒不如一死了之。

那日落幕之時,楊廣帶著夕陽的餘暉而來,匆匆的對我道,「婉婉,朕想清楚了,咱們南巡。」

我頓時了然,他是要放棄京都,他終是貪生怕死。

三日後,承載著后妃財寶的船隻浩浩蕩蕩的出發,只是這次國難臨頭,少了以往夾道相送的陣勢。

我想這洛陽,我們是再也回不來了吧。

孩子我都已經安排了出去,也沒什麼牽掛,倒是興致盎然的每日作畫,打發閒散的時光,這亂世與我何干?

我不過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,這些年錦衣玉食,我卻過的一點也不快樂!

楊廣的床艙裏,依舊是與那些如花的美人們醉生夢死,興許知道大隋的期限已至,反而更加毫無顧忌起來。

到江都的時候,已經是初秋。江南的秋天總是有些蕭索的。

那行宮依舊矗立,住進去,明著是南巡,實則是避難。

海子中的戲臺依舊每天都是歌舞昇平,好個熱鬧,楊廣命人搜尋江南美女源源不斷的送來。

我冷笑,怪不得世間這麼多人都願意爭著搶著做皇帝,可真是牡丹花下死,做鬼也風流。

荷花早已敗光,我卻依舊坐在涼亭裏,試圖描繪荷花的輪廓。

一個身影豁然出現在我面前,那月白色的長衫隨風輕輕舞起,我揉了揉眼睛,確定是宇文化及,如此單獨的相見,一時卻是有些尷尬的,我淡笑。「別來無恙啊!」

他已不再是多年前那個翩翩少年,而我也不再是那個每日只是吃飽了睡,毫無顧忌的晉王妃,時光如梭,人已面目全非。

只是心底的感覺,卻是原來這些年都沒有變過。

128 楊廣之死

,我還是想帶妳走,妳可願意?」

隋朝將亡,我恐怕也是沒有活路,攻破城池之人定是放不過楊廣,我是他的皇后,定也是難逃一死。

我微笑卻是流淚了,這世界對我太好了,這麼些年,宇文化及的心意竟是完全沒有變,人生最大的快樂便是你心心念念的人,他心裏想的也是你。

我沉默,良久輕輕吐出,「化及,我已經不是原來那個我,跟你幾十年前認識的那個我不同。」

宇文化及定定的道,「婉婉,只要妳相信!」那眼神是那樣堅定。

他轉身離去之前,極輕的聲音道,「婉婉,等我!」那字字句句隨著曼曼清風般,清晰的落入耳畔。

他確實實現了他的諾言。三日後,楊廣依舊沉浸在花天酒地裏。

卻傳來大興失陷的消息,李淵稱帝,國號為唐,大興為都,改名為長安。

楊廣聽到這個消息,如驚弓之鳥,大勢本已去,只是他還是一直沉浸在他自己鑄造的偉大帝國之中。

李淵是獨孤皇后親姐之子,算起來還是楊廣的表哥,只是這皇位江山面前,向來沒有骨肉親情可言,更何況這姨表親呢?

楊廣急沖沖衝進鳳棲苑的時候,臉上雖然還帶著酒後的猩紅,臉上卻是不安,焦躁,他大罵道,「李淵這個叛徒,當年朕哪點對他不好!他居然敢謀反。」

他不是一樣為了皇位,連親爹都捨得下手嗎?如今卻對李淵在這破口大罵。

他像隻無頭蒼蠅一般對我道,「婉婉,咱們就待在江都,哪裡也別去了。」

我依舊淡淡的沒有什麼表情,「皇上在哪,臣妾就在哪。」

楊廣突然緊抱著我,那種距離讓人感覺窒息,「婉婉,妳聽朕說,若是朕有什麼不測,妳無論如何也要逃走,讓阿孩光復大隋!朕不知道杲兒究竟是不是朕的親子,只能相信阿孩了。」

我的下顎頂著他的肩頭,感覺擱的微微有些麻,嘴角蔓延出冷笑,他害死的孩子,是他唯一的兒子。

這時候殿外卻傳來一陣嘈雜,只看到「驍果」的隨從禁衛將苑週邊的水泄不通。

楊廣見狀,以為出了什麼狀況,忙掏出隨身的匕首,只聽那些禁軍吵吵嚷嚷,「我們不要再待在這江都了,我們要回到關中去。」

那聲音響徹的那樣徹底。

楊廣大喝一聲,「放肆,你們想造反!」

其中的統領驍果的武賁郎將司馬德戡見狀對眾禁軍道,「兄弟們,咱們給這楊家賣命這麼些年了,這暴君整日只知自己享樂,讓我們妻離子散家破人亡!我們殺了這暴君,推舉宇文大人為王好不好!」

自然是一呼百應,那些禁軍足有幾萬人,一擁而上殺上來,楊廣頓時嚇的戰戰兢兢,「是不是宇文化及讓你們造反的?!是不是?讓他來見朕!」

馬德戡冷蔑道,「宇文大人沒空見你這種暴君!」數不清的鋼刀已經架到楊廣脖子上。

楊廣頓時跪地,哭的滿臉是淚,「朕好歹是一國之君!你們至少也給朕留個全屍。」

馬德戡旁的一個親信色瞇瞇的盯著我,對馬德戡道,「大哥別跟他聒噪,這皇后雖然是徐娘半老,卻還是這般天姿國色,殺了這暴君!咱們兄弟也嘗嘗這天姿國色溫香軟玉是什麼感覺。」

楊廣大驚失色,「朕的皇位給你們!後宮的女人都給你們!你們不要傷害皇后!」

我依然面上風淡雲輕,帶著淡淡的笑意走到楊廣身側極輕的耳語道,「多謝皇上隆恩,還替婉婉求命,不過你想光復大隋的夢想可能會破滅了!你殺死了你唯一的兒子!」

我嘴角泛著冷笑。

楊廣臉色煞白,咆哮的衝我喊道,「妳這個賤人!朕要殺了妳!阿孩是妳跟哪個野男人生的!?」

我看到了他的咆哮,他鋪天蓋地的憤怒,只是他的脖子上被架了鋼刀,他無法靠近我,我依然淡笑道,「皇上死後我定會也去死,不是謝罪,而是我終於擺脫你了!」

馬德戡不耐的對侍衛道,「給他個全屍吧!」

侍衛會意,接下楊廣腰間的腰帶就將他向內室拖,耳畔充斥著楊廣憤怒的叫囂,「蕭婷婉!朕做鬼都不會放過妳!」記憶裏這還是他第一次如此叫我,若是他不提,我恐怕早已經忘了這個我在南梁的賜名。

漸漸的那聲音沒了,死一般的寂靜。

我沒有皇后的威懾,只是淡淡的對馬德戡道,「請大人允許讓我進去看一眼!」

馬德戡失神的盯了我片刻,點頭道,「娘娘請吧!」他還是尊稱了我一聲娘娘。

進到內殿,床上的楊廣雖還是黃袍加身,卻沒了呼吸,我哭了,失聲的痛哭,這糾纏了我半生的男人,我恨得咬牙切齒的男人終於死了!我一無所有,可能我從來就沒擁有過什麼吧!

小宮女自然也是被這陣仗嚇得呆呆的,戰戰兢兢的問我道,「皇后娘娘怎麼辦?」

我冷冷的道,「把床板卸下來,將皇上棺槨了吧!」

宮女太監們急忙去辦,我出了內室,外面殘陽如血,冬天快來了吧,我嘴角劃過一絲極輕的微笑。

從袖子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鶴頂紅,拔了上面的紅塞子正欲一飲而盡,卻是在即將入口的剎那手被人狠狠的打了一下,那瓶子應聲落地,透明晶瑩的液體灑在深紅的地毯上一片濕潤。

宇文化及一把將我擁進懷裏,這熟悉的溫暖是那樣久遠了吧,「婉婉!妳值得為那個暴君殉葬嗎?他何曾善待過妳!」

是啊,別人都稱我為娘娘,只有他在情急之下會喚我婉婉。

娘娘,恐怕也會成為歷史吧,楊廣死了,隋朝眼看已經顛覆,還有什麼皇后,一切一切不過是一場雲煙都散盡罷了!

我哭,在他懷裏我竟如一個委屈的孩子,所有堅韌的冷酷都一卸而下,望他,「我如此尷尬的身份怎麼活下去!我累了!累了!」

宇文化及拉著我的手,逕自出了鳳棲苑,轉過那迴旋反轉的長廊,夕陽漸漸隱沒在了天際,只餘一絲玫瑰色,那院落是十六年前我們那一夜所住過的屋子。

裏面的陳設一切都沒有變,進到那屋子,宇文化及從懷裏小心取出那枚髮簪,是那夜他索去的!

「妳只要單純快樂的活著就可以!像妳初入晉王府時對我說的,人單純的活著很好!」他說著。

我哭著,「你以為人還可以回到過去嗎?我已經不是那個傻乎乎,可以任人算計擺佈的晉王妃了!不然我怎麼能這麼多年屹立中宮不倒?我心裏滿是陰謀詭計!」

他猛的將我抱入懷中,他身上襲來好聞的薄荷香,「不,妳沒有變,在我眼裏,妳永遠都是那個總將炭抹了一臉,卻還在專心畫畫的婉婉!」

他細長的手指撫在我的唇上,亦如他當年從楊勇身下將我救出,我們藏在樹上看到皇后來捉姦。

他極輕的聲音落入耳畔,亦如當年的溫潤,「婉婉,他真的不值得妳為他殉情,他何曾真把妳當做他的妻子,當年他指示人給妳灌了那迷情藥,若不是被我偷聽到,妳恐怕早已經被皇后抓姦,他何曾顧忌過妳的安危;太子去了,我遠遠的望著妳愣神的站在宮門外,他何曾管過妳?這些年他四處搜羅美女享樂,若他待妳好,我絕不會反。」他也許覺得我是放不下楊廣,所以才要自裁。

原來那迷情藥真的是楊廣下的,我早就該料想到,在我尚有一絲思維之時,那熟悉的聲音是他,那暴發戶又怎麼會是他的對手?

宇文化及造反是為了我!當年我對他如此絕決,他居然還會對我一片癡心。

他拉著我的手許諾道,「我不會顛覆大隋的江山,太子雖然死了,妳還有二皇子,我便讓兄弟們擁立二皇子為皇上,好不好?」

我搖頭,不不不,這亂世能保的一生平安就好,我不要阿孩涉險。

我跪地,以大禮相求,「求你不要讓二皇子做皇帝。」

宇文化及伸手拉起我道,「妳這是作何,只要妳喜歡,妳說什麼就是什麼!」他話語並不是順從,我聽的出那是對自己喜歡的女人的一種寵溺。

是夜,眾侍衛跪在大殿裏,請求宇文化及登基稱帝,但是他拒絕了!

立楊廣的侄子楊浩為帝,我為太后。

我知道,他是為了避免我的身份尷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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